后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被人帶走,又被人救出,他去了姑逢山,和救他的少年睡在一起。他沒有了爹娘,也沒有了布老虎,夜里常常從噩夢中驚醒,哭個不停。
那位年少的七師叔從榻上坐起身,看著在黑暗里抽泣的自己,沒好氣地問:"小鬼,要怎么樣你才能好好睡覺"
他含著眼淚,怯懦地開口:"師叔,我、我想要一只布老虎,有尾巴,眼睛黑黑的布老虎。"
少年一掀被子,走了。
后來顧白嬰消失了好幾日,再次見到這位小師叔時,這人手中拿著一只布老虎,往他手里一塞:"拿著吧。"
門冬從未見過這么丑的老虎。
丑到如果不說是老虎,實在沒有人能看出這到底是什么。這老虎縫得歪歪扭扭,眼睛倒是用了上好的烏金石,烏金石是方形,夜里還會發(fā)光,這東西放在枕頭邊,夜里醒來瞧見,只怕會以為是來索命的妖獸。
門冬就哭得更傷心了:"怎么這么丑......"
"還嫌丑"少年怒道:"這可是我親手縫的!"
他把那只布老虎摟在懷中,在這陌生的宗門里,第一次安心地、痛痛快快地放聲大哭起來。
手中精致的布老虎似乎有些冰涼。
那些隱隱約約的畫面,終于將他的一切回憶勾起,像是從一場陌生的夢中驚醒,門冬抬眼看向四周,驚訝地察覺空氣中那股甜膩的、溫暖的味道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變得腥苦、潮濕。像是水草摞在一起腐爛,他再看向身側(cè)的婦人和漢子,熟悉的面孔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模糊了。
這里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很多年前,就在那場大火中消失了。他的爹娘和布老虎,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一股強烈的恐懼攫住了他,門冬一把推開面前的婦人,跳下床朝門口跑去,大喊道:"救命啊——"
那扇看起來堅固的木頭門,像是幻境一般,被他一頭扎了進去,門外是陰冷漆黑的甬道,掛在墻上的火把在地上投出一道淺淡的光影,冷風刮在他臉上像刀子一般,那點溫暖被殘酷地驅(qū)逐出去,他徹底地從夢中醒來。
這里是......巫凡城的甬道。
是的,他們在巫凡城的祭壇里,被沙潮追趕,顧白嬰和楊簪星被掉下來的橫梁阻攔,而他跟著孟盈他們沖上了階梯,再然后.....再然后他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自己和已經(jīng)去世的爹娘正在山中砍柴。
門冬猛地回頭望去,那扇木頭門已經(jīng)不翼而飛,前后都是甬道,沒有什么溫暖的屋子。
"幻境"他恍然大悟。
可是孟盈呢,孟盈他們在哪里門冬抬腳剛要走,腳邊絆到了一個東西,差點將他絆倒,他低頭一看,一只腿從黑暗里伸了出來,斜斜地擋在自己面前。
這里又黑又暗,若不是方才那一下,門冬也沒注意到。他嚇了一跳,順著這條腿看去,就見有人的半個身子睡在密室里,兩條腿大剌剌的橫在路邊,正是田芳芳。
"田師兄!"在這里陡然發(fā)現(xiàn)一個同伴,門冬激動極了。他跑到田芳芳身邊,發(fā)現(xiàn)田芳芳一動也不動,心下一沉,想著該不會是死了吧再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田芳芳胸口起伏,尚有呼吸,應(yīng)當還沒死。
此地古怪,他既沉入幻境,田芳芳多半也是著了幻境的道。門冬推了推田芳芳,在他耳邊大喊:"田師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