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咱當了大逆不道的笑話聽,可細想想也有一定道理。君王們不是被妖孽煩死就是被子女氣死,真被造反派戳死的有幾個?李淵,開國君王,先是老婆打架,下來子嗣反目,最后什么個下場?李世民,英明不?這邊兒子忙造反,那邊女兒忙偷和尚兼職謀逆,先不說活多大年紀,要我早氣出疝氣了。
家大業(yè)大,一說起來招人羨慕,可自家苦自家咽,三妻四妾這玩意量力而行,自認為王家相對還是太平的。像崔家傳呈至今,能當坐穩(wěn)家主這位子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具我所知崔彰同父異母的幾個兄弟都不在京城,而叔伯族里的勢力已經(jīng)被帥鍋蠶食差不多了,有個縱橫隴西多年的強勢族叔莫名其妙出了意外,家業(yè)也被帥鍋半武力接管,沒人過問,連官府都不愿沾手大家族內部事務。
王家…..不敢想。只要按現(xiàn)在這頻率發(fā)展下去,這樣的事絕對難以避免。想對外保持優(yōu)勢就得有限度的允許內部競爭,優(yōu)勝劣汰是保證族群長盛不衰的關鍵。都是自己的骨肉,我刻意去偏袒誰?
年跟前和崔彰喝酒時就不免提了個話頭,剛提了族內族外的煩心事就引來崔彰一連串長嘆,連連擺手,一個勁的不提也罷。
酒過三巡,不提的事也忍不住扯出來談論。倆人都是家主,王家尚在萌芽,崔家風風雨雨百多年,說起來崔彰經(jīng)驗豐富的多,感慨也多,傷心事更多。長輩們追求的是開支散葉,可每一代家主上臺先著手摘葉剪枝。就像苗圃里的園丁,對專家來說枝繁葉茂不一定就好,若要保持植被整體向上的形態(tài),就得下狠心修剪,根扎的再深也不能在斜枝敗葉上浪費養(yǎng)料,所謂好鋼用在刃上。
“一個人一個辦法,只要對家族是好的,哪怕修剪時手下的重些也不為過?!贝拚谜f這話時一直苦笑,笑的很難看,絲毫沒有往日的風度。
“比方說親情呢?兄弟姐妹,叔伯子侄,世人兄覺得呢?”作為我這種無產(chǎn)階級大家庭熏陶出來的泥腿子,心里最記掛的就是這些東西??梢詻]有錢,沒有權,但心里總惦記有個家,有夫人拍拍土,有孩子圍跟前叫你爸,和堂兄表哥去欺負落單的小同學,或者有個長輩耀武揚威的來關心你,這都是幸福。
崔彰楞了許久,斟滿一杯也不招呼我,一飲而盡?!白雍佬诌@話問的小弟慚愧,慚愧啊!從來沒人這么問過小弟,老兄是頭一個。農(nóng)家小戶可以惦記這些,咱們……咱們也想惦記,可……”又一杯,酒下肚忽然恢復了以往的風采,朝我嫵媚一笑,“總是有說醉話的時候,子豪兄過量了。年底可是讓小弟扳回一局,酒桌上能壓子豪兄一籌的機會可不多,得出去宣揚宣揚?!?
“是,是,過量了,世人兄海量!嘿嘿,哈哈……”朝崔彰豎豎大拇指,相互間吹捧起來,剛剛那個討厭的話題被拋之腦后,仿佛醉酒一瞬間的自自語。
酒足飯飽后,兩廂話別,崔彰忽然從后面叫住我,故作醉態(tài)道:“高處不勝寒。說這話的人不是真比別人站的高,而是他先覺得冷了,心寒了?!闭f罷笑了兩聲,羸弱嬌怯的鉆了豪華車駕里消失了。
上次和蘭陵談修養(yǎng),這次和崔彰談親情,我覺得我都找錯了對象。和堂堂長公主談修養(yǎng)無疑自取其辱,和當世屈指可數(shù)的豪門領袖談親情……但我覺得崔彰還沒有想像中那么無情,他用他的方式給我做了解釋。
值得欣慰,至少我現(xiàn)在還比崔彰幸福,王家這棵小樹苗還沒有到修枝剪葉的地步。九斤帶著對新年的渴望前后跑來跑去,二女依舊丟三落四的把三、四兄弟倆東擺西放,穎細心的給丫頭眉頭點一顆納福的胭脂;老四,老四正在猶豫年里回不回家,她的借口很充分,陳家沒有錢管家這種爆桿高手,一個沒有爆桿的新年是無法接受的。
諸多借口不會讓穎產(chǎn)生憐憫,臘月二十八大早就親自把老四與給陳家預備的年禮押上了車,夫妻三人其實也很期盼過一個沒有老四參與的新年。
“四姨什么時候回來?”九斤早已將老四列為王家成員,很不理解母親著急把四姨趕走的動機,在他看來最應該趕走的是上官姐姐。只有我知道真相,上官老大人年里賭局多,丫頭又不愿意家里和父母朝夕相處,于是…..家里好像人數(shù)沒變。
“給你放假!”我最大方,上官丫頭一來我就宣布寒假開始,不接受一切提問,也拒絕和未成年少女做思想交流。
“王叔叔,有沒有鄭叔叔的消息?”上官丫頭不氣餒,一邊拉住九斤不讓走,一邊試圖和我搭訕。
鄭叔叔……就在臘月二十八,一個合家美滿喜應新年的日子,一封北邊的戰(zhàn)報送了過來。我們新一代戰(zhàn)神,上官丫頭心目中的偶像,阿史那家族唯一合法繼承人鄭弘叔叔出人意料的動手了。
誰都沒想到,連鄭弘雞狗不到頭的兩位恩師都大跌眼鏡。屠刀指向的不是千里外的突厥叛逆,而是陰山外瀚海邊一支游離在叛匪和大唐之間的回鶻部族。突襲是夜間開始的,踩著尺余厚的積雪,在鄭弘帶領的三千突厥勇士捕殺下,六萬余人的大部族竟然沒有撐到天亮。軍報很簡潔,依附叛逆,負隅頑抗。
沒有戰(zhàn)俘,就好像這回鶻部族不存在婦孺,全部是精壯男丁。
“不為什么,立威!”程老爺子驚訝勁一過立刻平靜下來,“三千對六萬,一個砍二十個,只能采取這種辦法,不希奇。”
“操之過急,打草驚蛇!”蘇老爺子要謹慎的多,“這樣只會引起周邊異族警覺,他除了得些牛馬,一絲好處都沒有!”
“異族叛亂,只能用異族的方式來解決。既然遣派鄭兄過去,朝廷自然也認可他的手段。”秦鈺到?jīng)]有太大感觸,帶了自己倆學生在年上恭恭敬敬拜祭了王修老爹的靈位,并很詳細的給我這大師兄匯報了自己的執(zhí)教成果。
只有裴行儉從正面肯定了鄭弘的奇襲行動。他在北邊待過,了解外族的習性,像這樣的事在陰山外屬于家常便飯,部族的崛起與滅亡瞬息之間,不是別人殺過來就是自己殺過去,有時候為女人,有時候為牛馬,有時候什么都不為,尤其這樣的游離部族是最不安定因素,又靠陰山那么近,不徹底清除就是隱患。
像這樣規(guī)模的部族并不多,裴行儉說的對,清除一支就少一絲隱患。一來給他這個官方欽定可汗立威,達到最快時間里整合周邊部族的目的;二來就是蘭陵所說的,鄭弘在試探朝廷的底線。
屠戮一支無關緊要的部族來試探朝廷對他的信任度和容忍度。屠刀畢竟沒有砍在真正敵人身上,這支回鶻部族和唐帝國似乎還有那么點瓜葛。若朝廷認為此舉過于奔放,招回鄭弘叱責一頓,大不了責留京里候命。若朝廷有意放縱,睜只眼閉只眼假裝盲人,那鄭弘就可以放心開展下一步計劃。
看來朝廷的確打算自我致盲一次,好像大伙都忙了過年,塞外六萬外族的生死還沒家里一鍋條子肉值錢。送禮的送禮,行賄的行賄,就算桌前飯后的提了這事都會自然而然的拉扯到吃喝上,“來,來,哥哥們酒杯端起來,京里日子可比不得塞外滋潤,阿史那將軍殺牛宰羊的備年貨,吳老令官不知道稱誰家點牛肉都被找了門上,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撇撇嘴,牛肉是王家送的,家里牲口多,一氣宰了七頭牛過年,對外冒稱羊肉,老吳嘴讒,打完牌拉了半頭‘羊’回去,被舉報了…..
八成就和勸酒這仁兄有關系,端起酒杯道:“公羊兄,您缺德的毛病還沒改啊,不容易!”
公羊兄豪爽人,“改不了了,哥哥們多擔待,多擔待!”
—————————分割線———————————————
十點左右再一章,繼續(xù)碼字!
給大家介紹本好書,是一位有文化,有閱歷,有修養(yǎng),有文筆的大叔大作,《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書號131418,肯定好看!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