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庭？”

黎昭察覺到晏庭的視線有些模糊,仿佛有些找不到焦點。他聽說生活壓力大的人,有時候會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難道庭庭正陷入這個狀態(tài)？

想到這，他不敢吵嚷晏庭，而是小心翼翼地扶著旁邊的樓梯，爭取在晏庭摔下前,把他拖回來。

“我沒事?！标掏ヂ曇羯硢?眼睛漸漸恢復(fù)清明。

黎昭順著晏庭剛才看的地方望去,那里什么都沒有，可是他卻覺得，晏庭的眼神……有些悲傷。

“你站在這里別動?！崩枵鸦仡^取來一雙拖鞋：“把鞋穿上?！?

晏庭穿上鞋，見黎昭又跑去樓下，給他接了一杯水。

“水溫剛剛好，喝一口?！崩枵岩婈掏ソ舆^杯子喝了口水，才徹底放下心來：“早點休息，明天我們?nèi)ベI年貨?！?

溫?zé)岬乃?，溫暖到了心?晏庭看著頭發(fā)亂糟糟的黎昭,微微頷首。

他以為黎昭會繼續(xù)問下去，可是黎昭什么都沒有問。水杯在手里轉(zhuǎn)了一圈，水波輕晃：“晚安。”

“晚安?！崩枵严肓讼耄骸肮ぷ鲏毫Σ灰?，雖說人年輕的時候是該好好拼搏，但你有兩棟樓呢，什么都比不上身體重要。”

說出這句話以后,他發(fā)現(xiàn)晏庭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深，他有些不自在地?fù)项^。

“謝謝，我知道了。”晏庭又喝了一口水。

“哥們間說什么謝。”黎昭用手肘撞了撞晏庭的胸口，打個哈欠道：“我去喝杯水就睡覺?！?

昨晚宵夜吃得有些多，半夜渴醒，沒想到會發(fā)現(xiàn)晏庭站在走廊上發(fā)呆。

喝了水，黎昭回到房間，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沉沉睡了過去。

杯中的水漸漸涼去，晏庭把杯子放到床頭。

“先生?！北ｇS垂首站在晏庭面前“黎先生只是偶然過來，其他什么都沒有看見。”

屋內(nèi)一片死寂。

許久之后。

“我知道了?！标掏ラ]上眼睛：“你們都出去?！?

他喜歡安靜，討厭身邊的人發(fā)出任何聲音，保鏢們早就習(xí)慣他的愛好，輕手輕腳離開了屋子。

沒有半點睡意。

晏庭睜開眼，眼神清明，沒有半點睡意。

夜還很長，他靜靜坐在沙發(fā)上，許久沒有換過坐姿，直到天光乍亮，晨光爬進(jìn)窗戶的縫隙，晏庭慢慢站起了身。

拉開房門，走廊外面很安靜，黎昭的房門緊閉，不知道里面的人睡得有多香甜。

“先生?！惫芗乙婈掏バ褋?，朝他微微鞠躬，然后把熨燙好的報紙，遞到了晏庭手中。

晏庭接過報紙，隨意掃了一眼，在報紙角落里，看到《風(fēng)云起》的電影預(yù)告。

主演劉芬、趙英南。

黎昭在這部電影里，客串了一個角色。

“先生？”管家端來一杯咖啡，晏庭接過咖啡端到唇邊，忽然想起黎昭嘮叨著不讓他喝咖啡的樣子，把杯子放到桌上：“端走。”

“是咖啡不合您的口味？”

晏庭還沒來得及說話，樓道上傳來腳步聲，黎昭起床了。

他看著黎昭，黎昭看著桌上的咖啡。

“庭庭。”黎昭眉頭緊皺：“剛起床，怎么能喝咖啡？”

管家注意到先生拿報紙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再看黎先生皺眉的樣子，他大概有些理解，先生為什么不喝咖啡了。

最后這杯純手工的咖啡，被端回了廚房。

取代它地位的，是一杯加了杏仁與葡萄干的熱牛奶。黎昭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在平板上刷著娛樂圈的消息。

排在熱門上的，是春晚節(jié)目名單，有自家藝人在上面的粉絲都?xì)g欣鼓舞著，暫時沒有爆出什么□□。

看來各大經(jīng)紀(jì)公司也在心疼媒體，不想爆出大料，害他們不能過個好年。

吃完早餐，黎昭戴上口罩帽子，拖著晏庭陪自己去逛超市。

大街小巷都在放《新年好》《恭喜發(fā)財》，街道兩側(cè)掛滿了紅燈籠，平時擁擠不堪的京市，在過年的時候竟然冷清了不少。

太多人在這座城市里尋找夢想，只有過年的時候，他們才能勉強(qiáng)松一口氣。

超市里在做各種春節(jié)大減價活動，大爺大媽們對貨物精挑細(xì)選，時不時低聲念叨兩句，似乎對價格并不太滿意。

黎昭老家，春節(jié)時沒有包餃子的習(xí)俗，但是年夜飯時，桌上必須要有雞鴨魚，以示來年有富余。

“家里有雞鴨魚嗎？”黎昭在生肉區(qū)轉(zhuǎn)悠了一圈，問身后的晏庭。

“有?！?

“那咱們買點零食回去。”大過年的，來都來了，不買點東西回去，總覺得有些不得勁兒。

“薯片喜歡什么口味？”

“……”

“算了，原味跟黃瓜味永不出錯。”

黎昭最窮的時候，曾經(jīng)幻想過在超市想買就買的生活，事實證明，想買就買……真的很快樂。

兩人繞著超市走了一大圈，付錢的時候，黎昭看完總額，心口有些疼。

窮慣了，總是想要買很多東西，買了又心疼錢。

出去的時候，外面開始飄雪了。黎昭看了眼晏庭的風(fēng)衣，上面沒有帽子。

“等等?！卑奄徫锎诺降厣希枵寻殃掏ゲ弊由系膰泶钤谒念^頂，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庭庭，你看過超生游擊隊沒有？”他一邊笑，一邊幫圍巾弄回原位，把自己戴的帽子蓋在晏庭頭上，然后把自己羽絨服外套上的帽子網(wǎng)頭上一搭：“走走走?！?

晏庭一把拉住他：“外面會淋雪。”

“今年的第一場雪，我們不在雪中漫步，怎么對得起它的到來？”黎昭理直氣壯道：“快快，車就停在那邊，我們快跑過去?！?

說完，拎著購物袋就跑，結(jié)果沒跑多遠(yuǎn)，踩在濕滑的地上，摔了一個大跟頭。

“黎昭！”晏庭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他身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摔著沒有？”

黎昭捂著頭傻笑：“不疼，衣服厚。”

“你真是……”晏庭想說，怎么像個小孩子，可是想到他才剛滿二十歲，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齡，只好掏出手帕幫他擦去衣服上的泥水：“走路小心。”

“先生，黎先生?！彼緳C(jī)滿臉緊張地跑過來，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你們沒事吧？”

“沒事?！崩枵鸦瘟嘶文X袋。

“別晃?！标掏ポp輕扶住他的頭，不讓他亂動。

“?。俊?

“風(fēng)大，我怕腦子里的海水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