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安城的幾天,江朝戈分別辦了幾件事,一個是把孟老的故居托付給了孫安,二是找上情報販子,買壬王和大皇子的消息,其實,他對能收到有價值的信息不太抱希望,畢竟他們在空桑城都沒得到什么有用的,可沒想到,三天之后,他們真的得到了一個關于壬王的消息。
情報顯示,幾天前就有一對相貌出眾地青年男子在附近的小鎮(zhèn)出沒過,且其中一個是瞎子,由于時間間隔很短,如果現(xiàn)在追上去,就算追不到人,也能得到最近的線索。
江朝戈來不及和飲川他們商量,讓寺斯和云息回去通知飲川,自己和龍薌、醉幽追過去。
孫安聽說江朝戈要走,直呼怎么才住這么幾天,很是不舍,江朝戈臨走前叮囑他,永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他和自己之間的關系,無論聽到什么風風語,都要裝作不知情。他只希望,這個世界每一個他結識過的良善之人,都能平平安安。
他們花了一天時間趕到那個名不見經傳地小鎮(zhèn),進去一打聽,就打聽到了壬王和柳清明的消息,倆人竟然是昨日剛離開,似乎是往西行去了。
江朝戈和龍薌就馬不停蹄地開始追,追了不足半天時間,原本在江朝戈懷里昏昏欲睡地炙玄,突然警醒了過來:“我感覺壬王了,而且,不止壬王。”
“什么意思?”江朝戈頓時有一種不祥地預感。
“除了壬王外,還有……”炙玄臉色微變,“焚念和游釋。”
醉幽也驚道:“那是饕餮和……”
“梼杌。”炙玄深吸一口氣,“壬王的氣息很弱,可能是遭到他們的攻擊了,醉幽,再快點。”
“我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弊碛囊а赖馈?
江朝戈握緊了拳頭,心中隱隱不安,若是壬王真的遭到饕餮和梼杌的攻擊,他們是幫還是不幫,道理上講當然要幫,可是以他們的陣容……這時候如果飲川在就好了,可飲川離他們七八百里,現(xiàn)在云息和寺斯肯定還在回空桑城的路上,這一去一來,他們和柳清明可能都玩兒完了。
龍薌似乎看穿了他的顧慮,道:“壬王既是飲川大人的朋友,我們拼盡全力也要將柳清明救走。”
江朝戈點點頭,雖是沒有說話,但目光堅定。
朝西奔行了半個小時,已經不需要炙玄去感受,他們就看到了三只頂天立地、巨人般的上古異獸。
遠處,數(shù)千人正拖家?guī)Э?、大包小裹地逃命,隊伍綿延數(shù)公里,這附近顯然有一座城受到了三只異獸爭斗的波及,想想被嘯血毀掉的大涼城,這城鎮(zhèn)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可想而知。
腳下的大地傳來令人戰(zhàn)栗地震動,異獸的嘶吼聲響破天際、直沖云霄,只見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矮山,那山雖矮,卻是丹崖怪石,削壁奇峰,江朝戈從未見過哪處的山石,可以各個長得這般鋒利,就像一個個朝天豎起的刀尖,從天上望下來,豈不跟刀山陷阱差不多。就在這片怪石矮山之間,三只龐然大物正互相撕扯著。
江朝戈眼前一花,見著一身虎斑紋的壬王正渾身是血地閃躲在怪石之間,兩只猙獰異獸緊追其后,同樣是傷痕累累,但以二敵一,自然是占盡上風。
那兩只異獸,一只羊面獸身,虎齒人爪,腦袋和嘴奇大,尾巴卻很是短小,長相猙獰而丑陋,張嘴結舌之間,都有吞噬日月的氣勢,叫人看著便心生恐怖,這是饕餮。
另一只異獸,形似虎狼,毛長墜地,青面獠牙,尾巴如一條細鞭,奇長無比,這是梼杌。
這兩只=愧為上古兇獸,長得竟然比嘯血還嚇人,雖然沒見過夙寒的獸身,但想想畫冊上的形象,估計也是猙獰無比。
江朝戈能明顯感覺到醉幽的速度慢了下來,也許醉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身為一只千年異獸,對這些上古異獸的恐懼是埋藏在原始本能之中的。
一聲長笑自怪石間傳來:“炙玄?炙玄!今天是什么日子,哈哈哈哈哈——”那聲音穩(wěn)重動聽,實在難以想象出自如此丑陋地異獸之口。
炙玄從醉幽身上跳了下去,他此時已然是成人模樣,一步步朝怪石間走去,他冷冷地說:“焚念,以二敵一,你不臉紅嗎。”
焚念將頭轉了過來,目光驚悚駭人,“炙玄,我們不是在玩兒,我要的是壬王的魂兵使的命?!?
壬王被那梼杌兩只大爪子按在地上,剛得一次喘息的機會,虛弱地看著炙玄,輕聲說:“你見到飲川了。”
“飲川就在來路上?!?
“那看來我們要速戰(zhàn)速決了?!庇吾尶窈鹨宦?,張嘴朝壬王的脖子咬去。
壬王奮力一躍,翻轉而起,將游釋撞開,只是身上再填一道傷痕,而游釋的長尾甩了過來,一下子纏住了壬王的脖子。
炙玄冷道:“游釋,放開他,否則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游釋冷笑道:“你擔心什么,他又不會死,哦,對了,我也不會死呀?!?
在他們說話的間隙,江朝戈一直在搜索三個魂兵使的下落,最終發(fā)現(xiàn)那三人都躲了起來,也難怪,這戰(zhàn)斗的場面如此激烈,動不動就石破山傾,就算是魂兵使,也沒有能全身而退的自信,躲起來才是最明智的。
焚念看了江朝戈一眼,輕笑道:“炙玄,你的魂兵使魂力好像很弱啊,能召喚你嗎?”
炙玄喝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他頭也不回地朝江朝戈喊道,“朝戈!”
江朝戈愣了愣,突然想起來,當初結契時,倆人的魂力會在那一瞬間互通,炙玄的魂力在他體內有殘余,他能短暫地召喚炙玄一次!這一招本來他們在雙子峰碰上長蛇群的時候就想用了,還好壬王及時出現(xiàn)救了他們。說來也是命,現(xiàn)在,他們真的要用這唯一的一次機會了,卻是為了救壬王!
倆人之間有足夠的默契,江朝戈領會了炙玄的意思后,頓時在身體里搜刮起炙玄殘存在他體內的那一絲屬于上古異獸的魂力,他不知道半個月過去了,還能不能成功,他知道,如果他不能召喚炙玄,炙玄就會再做一次犧牲,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將那殘存無幾的魂力釋放而出,注入了炙玄體內,炙玄得到了召喚,頓時風云變幻之間,化作了他真實的形態(tài)。
四只上古異獸同時現(xiàn)世,這場面之壯觀,此生罕見,就連江朝戈都震撼得喘不上氣來,醉幽和龍薌更是不自覺地往后退去,他們來時的勇氣現(xiàn)在消失了大半,那畢竟根本不是他們的戰(zhàn)斗?。?
炙玄朝天狂吼一聲:“焚念,你我自記事起相識,我飲酒你吃肉,倒也有過一段好時光,我并不想與你為敵,但我不能讓你殺了壬王的魂兵使,你不要逼我?!?
“你和壬王素無交情,今天是怎么了?為了飲川?”焚念猙獰一笑,“你們這些蠢貨,為何都唯那偽君子是從,他除了滿口仁義和漂亮話,又會什么?!”
“我不是為飲川?!敝诵届o地說,“我欠壬王兩次人請,我要還清。”
江朝戈躲在炙玄背后喊道:“飲川馬上就要來了,你們兩個傷痕累累,會是我們的對手嗎?放了壬王,或許能保住你們自己的魂兵使?!?
游釋怒道:“卑賤的人類,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江朝戈縮了縮脖子,氣勢弱了一半。
炙玄惱了:“他是我的雌-獸,是不卑賤的人類!你不準罵他!”
“找一個人類做雌-獸?”游釋嘲弄地一笑,“你果然被飲川那個白癡洗腦了,我們是異獸,終日與卑賤如螻蟻般的人類為伍,難道是也想變成螻蟻嗎”
“我樂意,輪不到你管,你有雌-獸嗎?我有!”炙玄傲慢地喊道。
游釋重重哼了一聲,還要諷刺回去,焚念道:“夠了。”
炙玄厲聲道:“焚念,飲川確實就在來路上,天地之元還未現(xiàn)世,你當真就要在今天分個你死我活?”
焚念沉吟片刻,輕笑道:“要我放了壬王,也不是不可以?!?
“你要如何?”
“我啊,吃過世間千萬種食材,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土里長的、水里游的,只要是我沒吃過的東西,我都要嘗上一嘗,可有一樣東西,我想了很久,都沒吃到,可惜得很。”
炙玄臉龐有些扭曲,似乎猜到了焚念想說什么。
焚念伸出大舌頭,舔了舔嘴角,“那就是你的肉啊。”
炙玄怒道:“放肆!”他活了萬年,從來只有他吃別的東西的份兒,哪里輪到別人吃他?
焚念呵呵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嘗嘗你的味道,麒麟的肉,世間再無人敢嘗,品嘗天上地下獨此一份的美味,正是我最喜愛的事。由此我和你切磋,嘗了一點點鮮血碎肉,根本不過癮,沒有精心地烹制,如何對得起你的肉呢。”
炙玄氣得直跳腳:“你混蛋!你居然想吃我!”
“你們的肉,我可都想吃呢,只有游釋最易得到,許他一山世間罕見的閃閃發(fā)光的奇珍異寶,他就隨我割,其他人倒是真不好取悅?!狈倌钛劾锷涑鰸饬业刎澙?,“怎么樣啊炙玄,反正割了多少,你也還會再長出來?!?
江朝戈也是怒不可赦,但讓炙玄別這么做,他卻說不出口,若是讓炙玄割一塊肉滿足這個神經病,就能換壬王和柳清明的平安,又不至于逼著炙玄損耗修為,已經是最小的付出了。理智上雖然知道這點,可他還是極心疼炙玄,倒不是怕炙玄疼,而是炙玄那高傲的自尊心,要如何接受這樣的羞辱。
炙玄龐大的身體都因為憤怒而在發(fā)抖,江朝戈的心揪在了一起,再次痛恨自己的無力,他握著炙玄刀的手,骨節(jié)都泛起了不正常地青白。
壬王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目光沉靜如水,默默地看著炙玄,讓人分不清他在想什么,他既不說話,更絕無可能求饒,炙玄對上壬王的眼睛,心里一番掙扎,最終,他沉聲對壬王道:“我欠你的今天還清?!?
壬王微微頷首:“那我就收下了?!?
炙玄頭也不回地對江朝戈道:“朝戈,你來?!?